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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西伯利亞 第二章 7.唯有愛與美食不能辜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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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異國的魔咒——鄉愁,終於張牙舞爪地覺醒了,他在房間,在課本,在每一個失眠的夜裏。還在坐等曙光嗎?醒醒吧,前路沒有拯救你的白馬王子,你看到的堅毅背影是你自己。

走進西伯利亞 第二章 7.唯有愛與美食不能辜負(上)

——題記

這幾天,我一直在讀米蘭達·肯尼迪的《我在印度住了五年》,和伊薩克·迪內森的《走出非洲》,因爲我希望用我的文字,把我們的故事,寫成他們那樣的作品。可是誰的故事都是獨一無二,只有腦子進水的作者,纔會刻意把自己的寶貝雕刻成複製品。整理好思緒,作者帶着小七上路啦!

感謝母親大人不懈的催促(從小五開始),感謝璇的陪聊,感謝戈戈的一針見血,感謝大月一直從旁鼓勵,感謝可心叔叔、小雨和亞潔的吐槽,感謝宇宇的圖片包,最後,感謝我們的2017跨年聚會,套用《甜心先生》一句經典臺詞:“You perfect me”, and this story, it’s about younth, dream, and friendship.

西伯利亞的冬天,都是由小夥伴拍攝然後集中到一起的:

回到正題。2015年10月的最後幾天,樓主的土黃色靴子踩在結冰的雪地上,鞋尖濺上了冰碴,手抄在扎眼的橘黃色棉襖兜裏,祈禱一切都會好起來。已經半個月過去了,我依然是半個聾啞人,這不,學長剛領我交完學費寢室費,回去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幫他追憶學生往事,邊暗懷心事。我的國外生活只是這樣了嗎?出門被人領,上課做“低頭族”,交不到外國朋友,就像我,從沒來過一樣?

“你還在小田豐他們班上課?”學長問。

“嗯。”我冷淡地回答,感覺某人的思想品德課堂又要開課了。排課的老師以璇他們班“人太多”爲由(其實才12個人),把我放到了二班。兩個班的差距嘛,有點大。在二班,我每天都在重溫大一學過的知識,多半時間都在玩手機,明知道不對卻在自我麻痹。

“你應該轉到一班,現在這個班就是在浪費時間。一班的老師AK,是咱們院最好的老師,當年我特意去聽她的課……”

自打來到西聯大,我發現AK的名號可謂是如雷貫耳。作爲外院“一寶”她名聲在外,每個跟她打過交道的學生,抗壓力和辯論能力(特別是俄語)都能提高至少十個百分點。“你必須準備好自我介紹,”璇向我娓娓道來,“你的姓和名分別代表什麼意思,由誰起的,有多少筆畫……最好現在開始準備PPT,介紹你的家鄉和學校,她會讓你修改無數遍,所以一定要未雨綢繆……”

“可是,我的姓又沒什麼好解釋的,他是固定的。”

“你知道我的姓來自於姜氏一族嗎?”璇咬牙切齒地說,“她會想知道你的姓的來!源!否則,她不會善罷甘休的。對了,我們每週都需要上交一篇週記,我已經改了兩遍,不要再……真(da)是(ye)的!”璇痛苦地大叫一聲,像小狗被踩了爪子,看來又收到AK的郵件了。

思緒回到現在,我走在雪地裏,剛要反駁:“我可以自學……”卻被強勢地打斷了。

“自學?你這是在找藉口,不去一班,不上AK的課是你的損失,你永遠都得不到鍛鍊。”時至今日我還記得,我在坡上磨磨蹭蹭不敢邁步,學長早都走出五米開外,回過頭,無情地丟下一句。

我是在逃避,我恨不得逃避這裏陌生的一切,用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只想熬到回國的那一天!這種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呆!我恨不得衝學長狠狠地喊出這些話,可是一想到,他當年是如何孤立無援地度過這些難關,又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風遮住眼睛,涼涼的冰花貼在脖子上,眼裏的世界像癮君子的面頰,慘白如灰。

回到寢室,璇在廚房乒乒乓乓地炒菜,聞味道是魚香肉絲,光想想口水就要流下來。這讓我回想起在克市的第一個早晨,醒來聞到一陣“清香”,廚房傳來鍋與鏟的合奏,我這是回家了嗎?帶着一絲竊喜睜開眼,頭頂依舊是綠色的天花板,牀腳矗立着一個能滿足任何女大學生的大衣櫃;太陽還沒露面,窗外覆着白雪的世界格外耀眼。

那天早上吃的是蛋炒飯,上一次吃這道菜是三年前了。俄羅斯的大米是泡也泡不軟,配料也只有蛋和腸,我卻像享用了一場盛宴。簡單隨意,沒有紛亂的調味料來討你的歡心,卻叫人慾罷不能。蛋炒飯被我們一掃而光,吃到肚子裏,彷彿能填滿獨在異鄉的空虛似的。

   小小一碗,凝聚多少鄉愁:

你問爲什麼我不下廚?那是因爲,自從璇看到我切菜的刀刃離指尖只有0.01mm時,就明令禁止我進入廚房。也許是對我拙劣的生活能力印象深刻,不知什麼時候起,璇擔起了看護的重任,事無鉅細。在家裏,我有大小規矩要遵守:不許進入爐竈的方圓兩米範圍內,洗完澡要擦地,吃完飯及時洗碗,出門的鞋子不許穿進臥室等等;有一次去看歌劇,她一本正經地審覈我的着裝(連衣裙加高跟鞋),重複性地交代路線(“記住了嗎?記得下車的站名嗎?”),還叮囑同行的四個姑娘看好我(好像我會隨時騰空而去);有時,會聽到從浴室傳來熟悉的尖叫:“xue——*——*(樓主是那麼容易泄露全名的嗎)!”

“臥槽,又忘了擦地了!”

我一點都不反感那些條條框框,相反,新室友的頤指氣使有種母性的光輝,給我的無所適從注入了一絲安全感。可以說,在這段關係中,璇站在強勢的一方,我屬於弱勢一派,聽從指揮。

學長潛進廚房,璇嚇了一跳,笑罵幾聲。我聽見學長挖苦道:

“做啥呢?”

“魚香肉絲!”

“又做……?能吃嗎??”

“靴砸——學長又嫌棄我的魚香肉絲!”

我高喊:“我去找小田豐問作業!”忍住沒有說下一句:“你倆慢慢聊!”反倒被他們調侃,兩個人默契地發出“喲喲喲”的聲音。

經過半個月的鍛鍊,我早已習慣在1021和1034之間自由穿梭,只要確保裏面的男生穿好褲子就行。我敲敲門,沒有動靜,便推門而入。小田豐正戴着耳機看劇,新買的ipad屏幕上,高清的Angelababy正梨花帶雨。

“找我有啥事啊?”這是小田豐雷打不動的開場白,索性他說話聲音溫潤平和,否則很容易產生誤會。

“問一下Lisa上課留的作業。”Lisa是老師兼在讀研究生,只比我大一歲,脾氣耿直像個男孩子。其實我根本就不關心作業,純粹是因爲太喜歡這個老師了,不想讓她失望。

小田豐也不知道,說幫我問問“學霸”。我四處轉悠,隔壁房間的瓦洛佳又不在,我偷偷晃動鼠標,屏保褪去,熟悉的壁紙浮現出來。自從我認識瓦洛佳第一天起,就知道他瘋狂迷戀一名前不久剛辭職的美女老師Света(斯維塔),因此我沒見過她本人。照片中的她,紅棕色沙宣集酷帥嫵媚於一身,皓齒明眸,像貓一般的灰色眼睛勾人心魄,更不用提超模一般的身材。她的花臂頗爲扎眼,即使穿上白色襯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難道在俄羅斯,有紋身的人也可以當老師麼?

“作業發你微信了。”小田豐說,“記得借我借鑑借鑑。哎,萬聖節你怎麼過?”

我心裏咯噔一下,最害怕的是逢年過節,沒有朋友的我只能窩在屋裏。大家一定會嫌我無趣,不帶我玩吧?要不要裝病矇混過去?思緒萬千之際,小田豐的下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窟:“是不是也跟他們去夜店啊?”

我從來沒有去過夜店,唯一一次去酒吧,還因爲太無聊23點就走了。“什麼叫‘也’?”

“Lisa說,他們每年過節都去夜店玩,эра(艾拉)會請來最棒的DJ!學長他們去年也去過,我沒記錯的話,今年璇也去。”“你去嗎?”我問。

“我就不去了。”小田豐搖頭,“一把身子骨經不起折騰。”

得知壞消息的好處是,爲了正負平衡,我收穫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二班班主任實在看不慣我堂而皇之地玩手機,向院主任申請,把我調到了一班。她也在一班教“商務俄語”,從此以後,爲了感謝她,在她的課上我都儘量遠離手機。

國情老師Наталья(娜塔莉亞)是位非常可愛的女學究,她的聲音和身材都小小的,綠色的眼睛笑的時候亮亮的,她問了兩次我的名字(Мария,瑪利亞),然後就擅自決定從此叫我Маша(Мария的暱稱,許多俄羅斯老奶奶也叫這個名)。下課的時候,她叮囑我,下節課我應該用PPT介紹自己的家鄉。“你的家鄉在哪?”她的聲音如此小,我差點沒聽清。

“大連。”我說。

“什麼?”

“大、連。”

Наталья抱歉地笑笑,走近我。“您知道遼寧省嗎 ?”

“不知道。”

“離哈爾濱不遠。”殺手鐗永遠屢試不爽。與俄羅斯人聊中國地理,你不用懂太多,只需要知道三個地方即可:北京,哈爾濱,滿洲里。

“哦!那我知道了!”

“對,大連就在遼寧省。”我用俄語拼出來,舉到她的面前。

Наталья一個字一個字地拼出來:“大、涼!”然後滿臉認真地問我:“對吧?”

你說對就對!自從在飛機上聽過俄羅斯人的英語,我就認定,對俄羅斯人來說,外語的發音是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峯。其實就和日本人說英語是一個道理,與舌頭大小軟硬無關,因爲他們的母語裏音節較少,不能滿足各類語言發音的需求,而漢語多變,所以中國人的外語發音往往相對好一些。

超級無敵可愛西聯大娜塔莉亞。

不知爲何,AK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打完招呼,她就要求自我介紹,一切就如同璇預言的一模一樣:姓的來源,名字的含義,筆畫。聽到我的名字是奶奶起的,她點了點頭,我以爲她要發問,卻沒有下文。

“你有教科書嗎?”她拿起一本書,封面是一個穿着傳統服飾的俄羅斯娃娃。“沒有。”我說,“你可以幫我買嗎?”

她嘆了口氣,又舉起那本“俄羅斯娃娃”,說道:“我手上一本書都不剩了,恐怕連網上也訂不到。”說完,她大大的藍眼睛瞪着我,彷彿在責怪我來得太晚。我不知如何作答,坐在璇旁邊的小雨插話道:“不然我們幫她複印吧?”

“多謝了,小雨。”我向小雨道謝。我們站在複印室裏,胖胖的阿姨大汗淋漓,用粗粗的手指翻動書頁,“不過她也太過分了吧,明明是老師,怎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正常老師應該替學生想好一切的呀,哪輪得到我們來操心!”阿姨瞅了我一眼,也許是因爲我的語言,也許是因爲音量。

小雨一臉釋然:“不奇怪,他們都這樣啊。所有的俄羅斯老師。他們會用自以爲正確的方式幫你。”小雨告訴我,有一次她室友的錢包丟了,火急火燎地找AK幫忙,正解釋呢,AK突然打斷她,糾正了一個語法錯誤。就這樣,一句話說了十分鐘,姑娘都快急哭了,AK心滿意足地說,我只能幫你打電話掛失,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我很好奇那姑娘是如何忍住沒給AK一個耳光的。回到教室,我看到璇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了。AK興奮地對我們說,這個週四和週五,在МВДЦ(某種大市場)有ярмарка(書市),很有可能買到這本“絕版書”。既能逃課又能買書,豈不是美事一樁?

“可是,你們每個人,都要交一篇週記。О ярмарке(關於書市的).”精明的她已經算準了,我們一定會赴這場書市的約。我注意到,剛上一天課,我就多了兩項作業。

看我幹甚?揍你啊!!

 

接下來的課由兩部分組成:不預習就跟不上的授課內容,和不在俄羅斯呆一個月就識別無能的語速。原來,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是放慢了語速的。因此,一節課下來我只記得她問“爲什麼瓦洛佳沒來?”“他去上拳擊課了。”“爲什麼他不告訴我?”“……他怕寫週記”。

“奇怪,他竟然擔心這個問題,鑑於他根本就沒寫過。”AK嘀咕。她的嘴有點歪,上嘴脣還留着手術的痕跡。她不在乎學生缺課,而是在乎有沒有提前通知她。

(由於篇幅過長,此節分爲上中下三篇,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