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詩歌:在我母親的兩幅肖像前

I love the beautiful young girl of this
portrait, my mother, painted years ago
when her forehead was white, and there was no
shadow in the dazzling 1)Venetian glass
of her gaze. But this other likeness shows
the deep trenches across her forehead's white
marble. The rose poem of her youth that
her marriage sang is far behind. Here is
my sadness: I compare these portrait one
of a joy-radiant brow, the other care-
heavy: sunrise—and the thick coming on
of night. And yet how strange my ways appear,
for when I look at these faded lips my heart
smile but at the smiling girl my tears start.

我深愛着多年前的這幅肖像裏
那年輕貌美的姑娘，她是我的母親
那時，她前額皎白，她那閃耀着七彩光芒的眼睛
沒有一絲黯然。但她的另一幅肖像則顯出
那一道道深深的紋路爬過她白皙
如大理石的前額。她年少時那首玫瑰詩篇
曾被她的婚姻所吟唱，而今已遠去。我的悲傷
就在於：我對比兩幅肖像，一幅
神情愉悅，另一幅憂心
忡忡：一幅宛如旭日初昇——另一幅則如夜裏重重黑暗
來襲。然而我的看法多麼奇怪，
當我看着那失去光澤的雙脣時，我的心
在微笑，但面對那含笑如花的少女時，我卻潸然淚下。

對這首英文小詩的喜愛使得我一等再等——等待5月的來臨，等待在康乃馨散發出濃郁的母愛氣息的節日裏爲大家奉上。請原諒，儘管多番查閱，卻始終無法查證這首詩是否出自一貫用法語寫作的加拿大詩人Emile Nelligan（艾米里·奈利根，1879—1941）之手，抑或是經人英譯。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英文版的小詩令許多讀過它的人感慨良多，我自然也不例外，因爲我一直都有着和詩人同樣沉重的心情。我也曾端詳過母親少女時代的那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扎着兩條小麻花辮，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清純可人。我喜歡聽母親講述她年輕時的一個個小故事，還執意要和她一塊走走她年少時爬過的山路。前些年，看到烏髮中乍現銀絲的她曾經手足無措。我知道多少安慰的話都是徒勞，在人生的每個階段裏，我們總要克服各種情緒。讓人開心的是，每當母親買到喜歡的衣服，就會迫不及待地穿上並在鏡子前歡欣雀躍。每每看到她這種“小女孩”的舉動，我的心裏總會萌生一絲安慰——正因爲見證了她容顏的老去，她那歷經風霜的面容於我才如此親切而熟悉。而那張將她美好的青春年華定格下來的黑白照片卻總會令我心痛——我愛我的母親，這愛超越了我對生活的熱愛。願天下所有歷經歲月曆練、曾經擁有燦爛青春年華的母親們都能從容坦然地面對歲月流失、容顏老去，都能永遠持有一顆年輕的心！

注：Venetian glass 威尼斯彩色裝飾玻璃，原產於威尼斯及附近地方的一種精緻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