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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海明威小說的悲劇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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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海明威小說的創作背景

論海明威小說的悲劇藝術

任何一個作家的創作,總是離不開他所處時代的影響,其作品又無不打上時代的烙印。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維多利亞時代的美國,地處相鄰兩大洋的保護之中,人們的思想和道德觀念是封閉的,溫文爾雅的道德規範占主導地位。後來隨着工業的不斷髮展,西進運動使美國版圖不斷擴大,以及實現快速致富的“美國夢”的影響,給這塊原本平靜、較少競爭的土地注入了一些鮮活的血液。一戰,像催化劑一樣加速了維多利亞社會結構的瓦解。

海明威也像大多數愛國青年一樣參加了一戰。戰爭的殘酷使海明威的身心遭受了極大的傷害,後來他回憶說:“對於作家來說,有戰爭的經驗是難能可貴的。但這種經驗太多了,卻有危害。”戰後,他茫然過,試圖用愛情和尋歡作樂忘卻痛苦;他也困惑過,什麼事都不想做。然而,他最後把這一切傷感、失落、惆悵及痛苦訴諸筆端,飽含激情地傾訴了被戰爭摧殘的一代人的內心創傷,開始了小說創作。

不同的經歷背景決定一個作家將觀察到什麼,將對什麼發生興趣,海明威有着如此的經歷,他的作品才呈現出暴力、爭鬥、失敗和死亡等主題。


  二、海明威小說的悲劇美

  1. 海明威小說的失敗意識

海明威主人公的悲劇結局不僅僅是死亡,更有一種濃郁的失敗意識,即他的主人公吃了敗仗。《太陽照常升起》中傑克和勃萊特只能永遠隔海相望,如同灰色洋麪上漂來漂去的兩塊沒有泊港的木板,在風浪的衝擊下偶爾相碰一下,但同時,這短短的相互碰撞又意味着再次分開,各自漂流,他們沒有被消滅掉,但不是被打敗了又是什麼呢?亨利沒有死,但他失去了一切值得他再活下去的東西:他的妻子和孩子,他願終生爲之奮鬥的事業。他一無所有,落得個茫茫天地間來去無牽掛。桑提亞哥也沒有死,甚至還夢見了獅子,但是他的大魚只剩下一架無用的骨頭,加之他的行動不被周圍人所理解,他等於被打敗了。海明威的作品始終離不開孤獨、悲觀、失望、失敗的主題。

  2.海明威小說的死亡意識

海明威小說中的悲劇意識是由死亡意識和失敗意識來體現的。死是一個人生命的終點,也是最具悲劇感的表現。試想現代人整日帶着不同的面具,奔忙穿梭於人生的大舞臺上,不就是爲了能在有生之年活得舒適一點嗎?他們最怕的就是那個悲劇性時刻的到來,那時,人世間的繁華終成一場空,連他們自己最後也只剩下了一縷煙和幾抹青灰。

  3.海明威悲劇主人公的心路歷程

在《太陽照常升起》中,他描寫了一羣一戰後流落於巴黎的英美青年,他們都是些極其普通的人,有其善良的一面,也有其反常、自私的一面。他們的悲劇是那種“極平常”的普通人的悲劇,也許正是因爲這一悲劇性的普遍,才更具有悲劇色彩。他們不是什麼“英雄”,只是些凡人,如柯恩反常的戀愛心理,勃萊特對待愛情的逢場作戲,傑克性功能喪失的沮喪,以及邁克與妻子的不正常關係,都顯示出了一大堆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的複雜的內心世界。

傑克由於性功能障礙而不能與心愛的人結合,只能與她保持“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從感情角度來講,他的空虛、迷惘、自我放縱是合乎情理的,但是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價值就在於此,而不應該以更高尚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以求在更高的境界,在精神方面、事業方面有不凡的表現呢?從這一方面來看,他又是庸俗的。柯恩爲擺脫自己情人的糾纏而不顧一切地緊追勃萊特,這是悖理的,但他又非常看重自己的人格。勃萊特耽於物質享受和肉體的滿足,但她又看重精神上的慰藉,輕視金錢的力量。

如果說《太陽照常升起》是寫戰爭給人們造成的身心上的傷害及其種種表現,那麼《永別了武器》則直接正面地描寫了這場戰爭。這也說明了海明威本人的思想也經歷了一次飛躍。

海明威的前兩部悲劇《太陽照常升起》和《永別了武器》的主人公傑克和亨利雖然也厭戰、反戰,並且亨利更富於行動,在認識到了戰爭的毫無意義之後,逃離了戰爭,但總的看來,他們還缺乏明確的目標和追求,是迷惘的抗爭者和戰爭的逃避者。如果說前兩者只是基於小我及自身利益,而採取厭戰反戰態度,那麼第三個階段,《喪鐘爲誰而鳴》裏的喬丹則是一個較完美的硬漢形象,他從民族利益出發,參加的是反法西斯主義的正義戰爭;而《老人與海》中的桑提亞哥則是硬漢形象的集大成者,他不屈服於命運,勇於鬥爭,雖失敗卻風韻獨存。他們身上散發着一種崇高、動人的情愫,爲自己崇高的事業不惜犧牲生命,或在與自然的搏鬥中承受着常人所無法忍受的痛苦,揭示出人類靈魂力量的偉大。他們的悲劇有着一種崇高的美,洋溢着對愛情、事業的美好追求和對生活的熱切渴望。

  三、結語

海明威爲我們塑造了一系列悲劇形象,如果說前兩類文學形象更多地以個人悲劇來展現人生的虛幻和戰爭的殘酷,表現作者迷惘、逃避的心態,那麼這後一類文學形象則是作者思想境界的一次飛躍,從個人走向社會,從迷惘轉入覺醒,從逃避邁向追求,從時代中抽象出人類的精神品質:悲劇不可避免,但要保持人在重壓下的優美風度。這是海明威思想境界的最高處。從本質上來講,桑提亞哥所追求的還是個人價值的實現,但在象徵層面上卻大大超出於此而成爲偉大的人類精神的代表,那種打不敗的頑強精神正是人類捍衛自己的尊嚴,尋求新的出路的真實寫照。“悲劇走的是最費力的道路,所以是一個民族生命力旺盛的標誌。一個民族必須深刻,才能認識到人生悲劇性的一面,又必須堅強,才能忍受。”桑提亞哥是個不服輸的硬漢,海明威借他的行動向人類證明了:人生悲劇是永恆的,但人類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也是永恆的。

海明威既是一位傳統的現實主義小說家,又是一位開拓悲劇創作獨特風格的始祖,對他的研究還很不夠,在二十一世紀世界文學風起雲涌的時刻,我們這些評論者更應努力學習前人的研究成就,把文學評論和研究這支接力棒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