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法語人 | 北語法語系王秀麗教授：學者的根，師者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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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麗，女，2004年法國新索邦大學語言科學系博士畢業，北京語言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學術委員；兩屆教育部高等教育外語教育指導委員會法語分委會委員(2007-2011，2013-2017)，教育部博士後基金評審專家，國務院學位論文通訊評審專家。

主要從事法語教學、漢法對比、篇章語言學及教學法研究工作。教學課程爲基礎法語、高級法語、話語分析、翻譯理論閱讀和教學法等；所編教材8部，主要有：《法語語言學教程》《初級法語教程》《中級法語教程》《高級法語教程》《法國概況》《法語寫作教程》《大學通用法語》和《法語專業畢業論文寫作指南》。

主要研究著作有：《篇章分析-對漢法話語範圍導入詞的對比分析》《當代法國語言學理論研究》；另有有研究文章30餘篇，代表論文有：《對漢法存在句的比較分析》《心智結構的模塊性理論對普通語言學的啓示》《中文、法文中“誰”（qui）的句法意義》《認知視角下的語篇理解》《對交際教學法和行動教學法的比較分析》，另外還參與或主持過國家級、校級、院級重大科研項目多項。其學術研究推動了我國語言學瞭解國際前沿，其教材影響了國內法語教學的走向。

「北京語言大學」

Q: 身爲北京語言大學法語系系主任，您能爲我們簡單介紹一下北語法語系的專業設置、教學理念、師資力量和招生情況嗎？

A：北語法語系本科的專業設置是“法語”專業，碩士研究生設有“法語語言文學專業（三個研究方向是：法語語言學、法語文學、法語國家國別與區域）”，博士研究生招收的是“法語語言學”方向。北語法語系的教學理念有三個：秉承了老一代的紮實厚重的基礎課教學；在老一代經驗的基礎上植入現代的教學法；有意識地在教學中貫穿了法國和北美的先進前瞻的現代化元素。北語法語專業的師資力量雄厚，分割在三個教學單位中：法語系、翻譯學院、培訓學院。單就法語系來說：目前中教6名（教授1名，副教授1名，講師4名，全部有國內名校和國外名校的博士學位）；經驗豐富的外教2名，法語聯盟客座講席1名。

北語法語系近幾年招生情況非常好，本科生的錄取分數全校最高，研究生每年錄取5人左右，25人左右報名；博士生每年招生1人，去年9人報名，今年8人報名。

Q：北語法語系近年來取得哪些成績，您如何看待北語法語系未來發展的前景？

A：北語法語系近幾年在新老交替、師資緊張的情況下有校級項目、院級科研項目5項，出版教材5部，發表科研專著譯著3部，科研文章多篇。各個級別學生在就業、出國、升學、學科競賽方面都取得了很好的開拓性、升級性進展。 

「自身經歷」和「語言學」

Q：您的求學經歷是怎樣的？您爲何選擇語言學作爲自己的研究方向？

A：我的本科畢業於大連外國語學院法語系，外交部老一代翻譯家組成的教師團隊給我們那時的學生打下了紮實的基本功，我還記得我們給北京重型機器廠當過工程翻譯，法方當時給的評語就是：要祝賀你的學校。碩士研究生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大學法語系，我當時的導師是陳振堯，北外老一代溫良、細緻、嚴謹、勤奮的學者風範讓我至今難忘。北外畢業後，曾經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所工作5年，沐浴在當時和如今語言學界最好的一批學者中間，這些學者的質樸、敦厚、科學的精神也融入到了我的血液中。

2000年最後到了巴黎三大讀語言學博士，2004年博士畢業，真正找到了做科學的方式方法和做科學的意義。我的導師Michel Charolles在我最開始做博士論文的時候，就要求一定要“推動這門學科前進”，他的諄諄教導至今想起來還是讓我熱淚盈眶，有獨自一人打拼在“異國他鄉”的艱難，也有畢業後一直沒見的懷念。博士論文使我有了比較專門的學術方向：語言學（篇章分析）。

博士畢業後，在北語纔是我厚積薄發的產出年代。我的語言學的方向的定位體現了我們這個年齡段的特點，既不同於老一代的無選擇，也不同於現在的年輕人的完全自主選擇，實際上是工作的需要和一定的自主選擇。

我當時是從北外的翻譯理論與實踐方向畢業的，有了對兩種語言的感知基礎；又在語言所接觸了語言研究和語言學理論；也覺得自己有好思考、安靜的個性；這三個因素讓我選擇了語言學。又考慮到回國要教學，尤其是高年級的精讀課，所以就選擇了語言學的分支——語篇分析作爲自己的主攻方向。

Q：您覺得法國的高等教育模式和國內的有什麼不同？

A：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不是我的研究領域，但是是我工作的領域，所以只能簡單地說一下感知，因爲教育模式一定和這個國家的教育傳統、經濟發展、意識形態、管理模式等其他環境相聯繫，是個系統工程。對大學的理解不太一樣，教學的內容、模式也不一樣。法國經過幾個世紀的沉澱，大學顯得沉穩，好像學有定數，各有優劣吧。

目前能抓到的對學生有參考作用的不同點有：

第一，法國的大學老師重在高水平、專業的引領，學生的學業主要靠自己，級別越高的學生，越該靠自學，自己掌握資料，自己找書和途徑學習，碩士博士的老師只要在論題的把握、理論框架的選取和分析材料的選擇上給出指導意見就可以了。而中國的高校老師恨不得能管你到老，小到概念定義，大到找工作，都在老師的角色之內。

第二，法國高校的大部分教師科研水平一定是一流的，每個人有自己的研究方向，佔領着學術的最高點，教學內容都是自己掌握，沒有現成的教材。而我們國內的大學教師對做不做科研還有懷疑，還感到力不從心，我的看法是：不做科研，教學水平提升就不快；當然，做科研，不等於教學水平就高。關鍵是平衡，教學中要顯現學術水平，學術中要體現教學內容。

Q：作爲法語語言學的權威，您認爲法語語言學學科教育在整個法語學習中起到怎樣的作用？相比文學、翻譯等其他學科，它有着怎樣不同的地位？

A：我剛剛在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做了一次講座，談到了我對語言學、翻譯、文學和其他學科關係之間的定位。

實際上，一、二年本科語言基礎教學後，三、四年級就分了兩個方向的課程：
學術基礎：文學課、語言學課、文化思想課
專業基礎：商業課、翻譯課、交流技術課

前者導向學術型研究生，畢業時要寫學術論文；後者導向專業型研究生，畢業時寫實踐報告。從上面的定位可以看出，翻譯課應該是實踐性課程，對有一定語言基礎的人好入門，但是並不等於好做。翻譯做得好，一定有好的雙語基礎，好的百科和專門知識和一定的翻譯實踐和技巧。如果到了翻譯學階段、博士論文階段，那一定也得做得很學術。所以，無論哪個階段，對語言學、文學的掌握和了解，都是有用的。

但是反過來，文學、語言學不需要翻譯的佐證，是完全獨立的科學和藝術。至於語言學和文學的關係，可以這樣說：語言學需要文學作品作爲觀察材料，文學需要語言規律來深度認識，二者的共同特點是以語言爲自己的分析文本。

從法語的“sciences du langage”語言科學命名出發，可以看到語言學的三個特點：

第一，語言學是科學，是社會科學中接近自然科學的，前輩的學者有人極力主張把我國社會科學院中的“語言所”和科學院中的“心理所”對調就是這個意思。

第二，法文“sciences”是個複數，說明它涵蓋了很多個分支。

第三，是“langage”的科學，意味着是言語本質的科學，它遏制着人工智能、語言自動處理、機器翻譯的咽喉。

「學習」和「就業」

Q：您認爲法語學生的就業前景如何？學術型法語人才和專業型法語人才如何更好地選擇崗位？中國法語畢業生有可能在國外獲得好的就業機會嗎？

A：法語學生各個級別的學生這幾年就業形勢較好：有的人用到法語，靠法語水平吃飯；有的人用不到法語，但是我們學習外語所得到的開闊視野、文化包容的態度也一樣讓他們在其他領域大放異彩。

學術型人才是幫助大家走到學術的頂端，培養他們成爲學術的領軍人才，最後也能走到管理崗位，或成爲其他領域的創新人才。

中國法語畢業生有可能在國外獲得就業機會，但大多是與中國相關領域有聯繫的工作：導遊、餐飲、服裝、中文教師、高級技術人員等。法國是非移民國家，跟加拿大不一樣。很難想象它的高級公務員是個中國人，就像我們的北京市政府裏有一個法國人，很難想像。希望我們的畢業生能往國際機構、組織裏闖一闖。

Q：您認爲當今法語碩士生和博士生應具備怎樣的素質？

A：首先是爲人素質：正直、誠實、善良，這也是爲人服務、貢獻單位、家庭的必備素質。

然後是學者素質：嚴謹、細緻、好學，這也是高級知識分子應有的素質，做事認真踏實。

最後是溝通、跨文化包容、理解的能力，這也是學法語人對世界、對文化理解後的宇宙精神的體現。

Q：您覺得對本科高年級法語系學生來說，留學、考研還是就業，怎樣更早了解自己適合哪一條道路？

A：這要考慮家庭條件、自身特長和自己的未來的職業規劃。

比如說，想掙錢的，應該選擇本科畢業就工作；喜歡大學環境、愛學術的，可以選擇繼續學業；家庭條件好的，想開拓視野和思路的，可以選擇出國留學。

Q：您最近剛出版了《法語專業畢業論文寫作指南》，這是法語方面第一本詳細講述論文寫作的實用性讀物。那麼您覺得一篇好的法語專業論文，應具備哪些要素？

A：我認爲，好的本科學位論文可以簡單歸結爲：選題合適；有自己的材料；自己的分析視角；寫作規範；結構清楚；結論可信。

Q：對未來選擇法語專業的學生們，您有什麼想對他們說的嗎？

 A：漢語是我們的母語，已經融入你的血液。法語是我們的外語，不論是它語言形式還是它的文化內涵，都值得將它融入你的生命。

結語

一位好的老師的啓蒙與引導，是每個人人生最寶貴的財富。在與王老師短短的談話中，我們感受到這筆財富金子般的光芒。希望每位法語人在未來的法語學習和人生道路上，都能遇到屬於你的那位良師、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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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整理：Chloris
校稿/編排：沐橙園、Yolanda
審閱/建議：王秀麗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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